田柾國呆呆地蹲在鞋櫃前面，嘴裡咬著手中剩下半杯的巧克力奶昔的吸管，一隻手托著下巴，腳上的Timberland甚至還沒脫下，肩上半掛著黑色防風外套。
「柾國你在幹嘛？」田媽媽從廚房裡走出來，正好看見自己好久沒有回家的兒子一個人呈現呆滯狀態地蹲在那裡，臉上寫著一個「懵」字。
柾國會恍神，是因為她。估計她現在正在他們的家裡呼呼大睡吧。或者叫了一桶炸雞正在沙發上啃著之類的。
她真是越看越不像個年上，柾國笑著搖搖頭。想到她的時候，他總會露出自己都沒發現的笑容。
「呀你這小子，怎麼一臉芳心蕩漾。」媽媽的呼喚沒有把他從恍神中喚醒，反而引來哥哥的玩笑。從哥哥的視角看過去，柾國正盯著鞋櫃裡自己準備送給前女友、卻最終沒有送成的銀色高跟鞋發呆。（柾國哥哥對不起請你當一下砲灰吧）
田柾國這才從自己的世界中抽離，立刻坐到餐桌前，什麼都沒解釋，一如既往地悶不吭聲。
看著自己的弟弟一張仍然有些稚嫩的臉泛起不正常的紅暈，同樣身為男子的哥哥忽然，明白了什麼。
「這娃，戀愛了吧。」哥哥心想。
＊
回到首爾的那一天，首爾下著傾盆大雨。
「雨來了的那深色，首爾在那上面。」柾國一邊哼著歌，按下了家裡的門鈴。
柾國難道沒有自己的鑰匙嘛？噢，當然不。雖然這間房子的確原本是她的房子，但鑰匙嘛，剛開始交往的時候早就給他了。
因為想確認她在家裡等我這個事實。這個理由，柾國從來沒說出口過。
「怎麼又不自己開門！鑰匙忘了帶出去嗎？」她正在準備攪拌麵團因而濕答答的手在褲子上隨意抹了兩下，嘴裡一邊抱怨著，但當看到門口站著一個濕淋淋的男子，她的小小煩躁頓時消失無蹤。
「怎麼這麼大的雨不懂撐傘！」她急急忙忙從浴室拿了一條浴巾丟在他頭上，他正蹲在鞋櫃前面，好像思考著什麼。
「努那。」柾國喚了一聲。
「幹嘛？」她沒有停下正在幫他擦乾頭髮的雙手。
「努那，妳為什麼都沒有高跟鞋啊？」他抓住她的手腕，止住那專業美髮等級的手藝。
「這個嘛，工作性質吧，常常要站著的工作不適合穿高跟鞋。」她笑了笑，把他從地上拉起來。「你們寫出來的理想型不也一個一個都喜歡穿converse的女孩嗎？難道是哄粉絲的？」
柾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，自己晃進了廚房裡。「這個嘛，雖然穿converse的女孩是很可愛很動人沒錯，」他停頓了片刻，似乎在思考措辭，「不過偶爾，還是想看看……穿著高跟鞋的樣子。」
就在柾國離開門口的同時，她發現他的行李旁邊多出來的一個紙袋。
「啊啊啊啊那個！」端著水從廚房出來的柾國看見她正要拆開紙袋的手，急急忙忙奔過來阻止她。「這個不能碰。」
她疑惑地挑眉，「為什麼不行？」
柾國有點無奈地看著妳，呵呵呵笑了三聲。
「你說，這是你哥哥要你帶回來送給我的？」妳摀住嘴巴一臉荒唐的看著田柾國，不可置信。
「所以說讓妳別碰啊。」柾國跟妳一起蹲在烤箱前，專注地盯住隨著溫度緩緩膨脹起來的海綿蛋糕。
當下的情形是這樣的：柾國的哥哥發現弟弟神情有異，當即作出了──戀愛症候群，診斷確定──的判斷。「想不想看你的女人穿上高跟鞋的樣子？」喝了酒以後加上陽台上的薰風，田柾國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，他的眼前竟然真的出現了她穿著銀色高跟鞋的樣子，有點像灰姑娘。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，自己提著哥哥包好的銀色高跟鞋，已經坐上了回首爾的列車。
不過他小小的幻想當然不能被發現。有個人曾經這麼告訴他，女人呢，最討厭人家對她的穿著指指點點。尤其對方還是Cody，這種僭越專業領域的事情，身為年下的他，非常、非常謹守這個原則。
但是又好想看努那穿啊，柾國有點掙扎。
「努那，」猶豫了很久，在對面的女人把作好的鮮奶油蛋糕放進他嘴裡之前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，「雖然是哥哥讓我帶的禮物，但是妳能不能當作是我送的禮物，穿一次給我看看呢？」
她直視著他的眼神，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……
「好啊。」她竟然爽朗地答應了。「反正不穿擺著也浪費，大學舞會以後我還是第一次碰高跟鞋呢～有點小興奮。」
她豋登登地拆開了鞋盒，誇張地張大了嘴，「銀色高跟鞋耶！好美！」
這是柾國少見地看到她笑得像孩子。果然，女生對閃亮亮的東西總是有一份少女心。
她思忖片刻，並沒有馬上換上高跟鞋，反而跑回房間換上了一件白色格子裙。「沒想到還有當回少女的一天，雖然不太搭，但總比牛仔破褲好多了。」真是職業病啊職業病。
＊
不可思議。田柾國看著眼前的女人轉了一圈，心裡浮出了這四個字。
此時的他坐在沙發上，在妳眼裡，忽然有種未婚夫看著妳穿婚紗走出試穿間的偶像劇既視感。妳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，眼前這個剛換上白襯衫和牛仔短褲的男孩，居然讓妳產生了這種錯覺，真是，太神奇了。
「再轉一圈我看看～」柾國笑得一臉無害，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烏黑烏黑的雕塑品一樣──至少妳是這樣覺得的。「再轉一圈。」「不要了我頭暈！」「再一圈嘛～」
妳頭暈目眩，忽然鞋跟好像自己有了生命一樣，在妳右轉的瞬間腳下感覺有股力道往左邊一扯──「啊！！」差點衝口而出的髒話，妳向前一撲，暗嘆：此命休矣！
「屬下救駕來遲。」就如同連續劇一般，田柾國就像妳的白馬王子，在妳落地之前轉瞬接住了妳。妳本來應該要十分感動解鎖了這種羅曼蒂克成就的，但一抬頭，忽然看見柾國那上一秒還很真誠的眼睛，浮現了狡黠的色彩。
「田柾國你故意的！」一定是轉圈的時候就在旁邊等著我跌倒！這死小孩！
「讓努那對我投懷送抱，怎麼這麼困難呢？」柾國眉心微蹙，嘴角壞笑。看見妳不滿的表情，連忙把表情換成了自拍時常用的咬牙唸「一」的表情。
妳一拍他的額頭，正要站直小小訓誡一下這個危險的舉動，在背後環住妳的手忽然收緊，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，妳整個人被公主抱了起來。「娘娘，今天晚上讓屬下送您回寢宮吧。」
「放我下來田柾國！」
「叫我，柾國殿下。」
妳被拋到妳的小床上，本來以為今晚又會蛻變成……狼與美女的情節，沒想到放下之後他只是默默地把妳腳上的高跟鞋取下，手撐著頭，側臥在妳身旁。
「努那。」
「嗯？」妳微微轉頭。
「最喜歡妳了。」他露出一個潔白的笑容，看妳的眼神彷彿看著一道彩虹，充滿了亮瑩瑩的希望。
「嗯，我也是。」
◇後記
「努那！！！」只有妳一人的休息室裡，田柾國忽然衝進來，把一雙紅色converse放在妳足尖。
「這是什麼？」妳看著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，瞪大了雙眼。
「努那對不起，我不知道送鞋是要分手的意思。」他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歉意，一臉嚴肅地看著妳。
「原來是這個啊。啊啦，那個習俗我不在意啦，沒什麼關係的……」
柾國打斷妳：「所以，請妳收下這個！」
「什麼？」妳盯著眼前的converse。
「穿著這雙鞋，不管去哪裡，都要趕快跑回我懷裡。」他彎著眼睛，笑得自信又誠懇。
留言列表
